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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3 番外7

173 番外7 (第2/2页)

沈汶大叫起来……
  
  沈汶成婚回门后,沈湘与三皇子,沈卓夫妇就要往三皇子的西北领地去了。为了给他们送别,张允铭包下了李氏的欢饮阁。男人们一起把酒话别,女子们也有一桌,五公主和沈汶,现在的张二夫人,还有严氏都在席间。
  
  宴饮中间,三皇子起身推开窗户,对沈坚感慨道:“你还记得当年,我们就是在这里看着火罗入的京吗?”
  
  张允铭张允铮和沈卓也走到窗口处,一时都沉默了片刻。
  
  阁外一阵车马声,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去,却是丁内侍打头下了车,后面下来了便衣的新帝和苏皇后。众人忙下了楼,纷纷行礼不迭,三皇子对新帝说:“昨天我不是进宫了吗?你怎么还出来?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怎么成?”
  
  新帝看了眼往楼上去的苏皇后的背影,小声地对三皇子说:“你弟妹昨天哭了一宿,我不来不成呀。”
  
  三皇子使劲想,没想起沈湘是不是哭过,只好说:“来了也好,我们一起喝几杯!”
  
  新帝点头说:“太好了!可惜没有那严氏酒窖的酒,那真不错!”
  
  三皇子对沈坚说:“我这些天总听见严氏的酒,是你夫人家的?”
  
  沈坚忙说:“不是不是。”
  
  新帝叹了声气,沈坚忙说:“但是我夫人可以帮着弄些来。”
  
  新帝点头说:“那就好,来了就给丁内侍吧,别告诉皇后,她不喜我喝酒。”几个人笑起来,只有沈坚的笑容有些假——谁信?
  
  沈湘见到苏婉娘还是流泪了,两个人哭诉了些以前的事,其他人自然陪着哭,等到分手时,女子们的眼睛都肿了。
  
  沈湘和张允锦行礼向苏婉娘五公主和沈汶严氏作别,苏婉娘哽咽着说:“你们一定要回来,我们要再这么聚聚。”
  
  大家都称是,两边不舍地分别了,谁也不知道,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这么相聚。
  
  不久,天气入秋了,沈汶和张允铮,沈坚和严氏就离开了京城。他们走得很悄然,沈汶和严氏都是女扮男装,骑马与张允铮沈坚往东南沿海而去。马队都离开了,沈汶向苏皇后告别的信才送入了皇宫。
  
  苏皇后读信后痛哭失声,让新帝哄了一晚上。
  
  安乐侯上书,要归隐田园,并请求让自己的儿媳去与儿子镇北侯相聚。
  
  朝臣们都纷纷反对,说不和祖制,只有叶侍郎说该照顾天理人伦。新帝竟然就听了叶侍郎的话,允镇北侯夫人柳氏携子北上,常住燕城。
  
  曾经威名显赫的镇北侯府分崩离析,老侯爷和杨氏回了乡间,长子沈毅和夫人守在燕城。因无战事,沈毅十五年后请求解甲归田,得到皇帝批准后,他带着夫人柳氏和五个儿子,回故里侍奉双亲。乡间岁月平淡,他的几个儿子很闹腾,沈毅就在老侯爷去世后,举家去了海岛。
  
  沈毅离开后,沈家军名称不再,从此为朝廷燕北野战驻军。
  
  沈大小姐和沈三夫妇与三皇子在西北生根了。
  
  次子沈坚夫妇与平远侯府的张二夫妇,上岛后实施了新奇的政经措施。
  
  从此,有关慧心县主和建功侯的动态,总被皇帝关注着。朝官很快就察觉了皇帝的喜好,各种消息被及时传递入宫:
  
  建功侯未领岛主之衔,沈二官人为岛督。岛民多为沈家军退位将士,以百人为一居,推举伍长为官,形同军制。……
  
  海岛发现了金矿,岛陆之间贸易往来频繁。……
  
  岛上道路宽直,房屋整齐,许多商家已经过去开了生意。……
  
  海岛气候宜人,稻米可双熟,粮食富裕。……
  
  岛上港口处有炮台,试炮之时,声振寰宇……
  
  “陛下!建功侯有不轨之心哪!”
  
  “陛下,如此沃土,该收为国有!”
  
  “去的人回来说,那里无人领会陛下旨意,都听岛督之言,陛下,这就是造反哪!”
  
  “卧榻之侧……”
  
  文帝暗叹了口气,很无奈地说:“当今要务,是要减少流民。”文帝看向叶相:“叶卿以为如何?”
  
  我能以为什么?您昨天耳提面命,让我准备了一大篇东西……叶相开口道:“臣以为,该鼓励商家,雇佣流民,整理农桑……”
  
  “陛下,我中华自古重农轻商,皆因商人所为不和天道。商人逐利欺心,不可委以重任!”
  
  叶相反驳:“何止商人有逐利之心,官宦也有逐利之心,人心好私,不能免俗。关键的要以制度拘束,不让其泛滥。以往虽不重商,可官商勾结,盘剥乡里,照样为非作歹。现如今,关键是要整肃规矩,以合法利润鼓励商家,以获民生福祉,为何不可?”
  
  有人马上说:“非也!事关道义,不可儿戏!古人云……”
  
  文帝坐在帝座上,眼睛瞟着日晷上的阴影,似是在听,似是在想,众朝臣使出浑身解数,大声激辩,都想得到新帝的注意,谁也不知道文帝正想着自己书房中写了一半的《权谋论》章节,构思着词句……
  
  等到叶相费尽口舌,终于将人们说服了大半时,文帝就说采纳叶相之言,让大家退朝了。他也不乘宫辇,随着丁内侍漫步走回自己的宫殿。隔墙外,传来人们的谈话声,皇家书院正在筹备中,文帝想到不久的将来,书院建成,藏书至少该有百万,他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,随时可以借书,心情大好,将朝堂上的口水仗忘在了脑后。
  
  还没走到他的宫门,他就闻到一阵花香,还隐约有食物的香气。文帝问丁内侍:“这是什么花?很好闻。”
  
  丁内侍支吾着:“在下……也不知道……”那些月季给的花籽,他并不知道名字,现在多长得很好。也许是因为总侍弄这些花,今日午休时,他打了个盹,还梦见了月季。在梦里,月季划着独木舟,在海上……放猪!他在梦中大胆地喊了一声“月季”,而后就醒了,心说这肯定是个梦!
  
  遥远的海岛边,月季正在海面上带着他的猪群往海岸上去,他很懒,不想干什么开荒垦田,修路筑桥,或者去野外勘探之类的事,就玩儿一样把猪带到海里洗个澡。蓝色的海面,白色的海滩,海风柔暖。他隐约听见有人喊了自己一声,左右看了看,嘟囔着:“小丁子,我没忘,又给你找了许多花籽,明天我就让人给你带去……”
  
  张允铮和沈汶站在沙滩上的礁石上,远远地看着月季的独木舟。张允铮摇头:“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猪会在海里游泳。”
  
  沈汶笑起来:“属猪的人该懂猪的呀。”
  
  张允铮斜眼看沈汶:“不是猪,自然不懂。”
  
  沈汶感觉到危险,离开些说:“你真太谦虚了,不能忘本呀……”没说完,转身就跑,一口气跑回了半山上他们简易的竹舍。张允铮自然追了一路,也许因为他不满自己还是没有沈汶跑得快,一进屋,就化身饿虎,报复了沈汶对他的攻击……
  
  文帝走入宫门,穿着半旧衣服的苏婉娘迎了出来,笑着说:“今天你回来晚了,快吃饭,不然你晚上又熬夜写文,明早就起不来了。”
  
  文帝问:“我想好要写的了,有好多,我明天能不能装病?”
  
  苏婉娘说:“不能。”
  
  文帝叹气:“你总这么说,就不能同意我一次?”
  
  苏婉娘笑着说:“我知道我若是同意,你就真不去上朝了,那大家还不把我骂死?”
  
  文帝说:“哪里会?你骂回去就是了,也不是什么大事……”
  
  苏婉娘使劲掐文帝的胳膊:“什么不是大事?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是大事?你别想偷懒……”
  
  文帝叫屈:“我只是想写完我的书,怎么能算是偷懒?娘子冤枉我呀!我一身两职,是天下最勤快的人了。”
  
  苏婉娘心软了,放开文帝说:“好吧好吧,明天就请一天假吧,睡觉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  
  文帝高兴了:“知我者,娘子也。”
  
  当夜,文帝奋笔疾书,子夜后才睡觉。苏皇后不让人叫起,说文帝不舒服,不能上朝,还不让御医进院为文帝诊脉,直拖到午时文帝醒了,说自己没事,御医无功而返。宫内起居注上写下了前后经过,苏皇后被人抨击恃宠而骄,干扰朝政,因文帝软弱,不了了之。
  
  以愚人为笔名的《权谋论》出版时,正是季文昭成为宰相的时候。这本书总结了古往今来的种种权力斗争的策略,用一个个史例,展示了权力争夺中的黑暗,矛头直指皇权。叶家书馆承印了此书,受到了朝官们的大力抨击,都说这是借古讽今,想对今上不利,该将此书列为□□,查封叶氏书馆。
  
  按理说,季相应该抓着这个机会,好好打击叶相,但是他在朝堂上竟然为此书辩护,人们都觉得他肯定也是读了那本书,活学活用,为自己搏名。毕竟禁一本书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?不如取得对方的好感,与人方便自己方便,一登相位,就给了大家一个宽容对手的好印象,他可真够狡猾的!
  
  所以,史书对季文昭的评价,一直是毁誉参半,有人说他天赋奇才,改革了官制,剔除了原来制度中的腐败和臃肿,用律法及民众之监视规范官吏的行为,开了一代先河……也有人说他弄权欺主,趁着文帝黯弱无能,依靠恩师的支持,经营起了自己的权力网络,成为权相,势力倾天,将祖传的皇权统治彻底颠覆了,把朝廷变成了民众的仆从,真的对不起列祖列宗……
  
  人们对文帝的看法,开始时多充满同情。文帝以残疾之身登基,一开始就底气不足。如果不依靠严氏,就得依靠吕氏。他娶了极妒的一个皇后,以各种赏赐讨好朝中的武将文臣,后来又摊上了一个权相……
  
  但是大家都不得不承认,文帝的运气真是太好了!且不说他本来根本没有可能当皇帝,天上掉馅饼,三皇子推辞国玺,愣把他推上了帝位,就说他登位后,就传来了镇北侯大败北戎的消息。那一仗惊天动地,将吐谷可汗三十年经营的军力一举消灭,给了北疆长久的和平。弃了江山的三皇子挺进西北,开拓了大片畜牧之地,国家再也不短缺战马了。另外,文帝登位前,国家曾经历了多年灾荒,许多豪门大族覆没,其中有很多是听从了戾太子的政见,没有积蓄下粮食。戾太子自毁长城,等到文帝登位,权力争斗只集中在了几家,容易平衡掌握。文帝登基后,又连年丰收,民众富足,有利新皇巩固地位。加上他听从了叶相的建议,打破了过去重农轻商之念,大大提高商户的地位,得到商家的配合,使商业迅速发达起来,各色商铺商品层出不穷。他后来重用沈强张允钊等重法轻权之人,严惩贪官污吏,予民平安,让人们深觉本朝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昌盛,对文帝的赞誉自然年年提升……
  
  直到许久后,人们才知道许多叶相和季相的建言,他们制定的政策条例,都是与文帝事先商量好了才说出来的,文帝只不过不想站在前面,迎接可能的批评。他一直躲在后面,推着别人在前面打仗,自己则每天下朝,看看书,写写文,和小孩子们玩玩,再与皇后遛遛弯……最可恶的,他写了长篇巨著《权谋论》,表示他对人们之间的斗心眼都一清二楚,却一直装不懂。幸亏许多朝臣过世时都不知道这个事实,不然非愤而自杀不可。
  
  相对于文帝,有关沈二小姐的评价就更加复杂。有人说,她是朵白莲花,三次入庙祈福,为旱灾,为水灾,为战事,次次都得到了上天的回应,免去了祸事。也有人说,她为人愚钝,从小口不择言,得罪了当朝权势,以至先皇下令抄杀她的家。还有人说,她闺名有亏,戾太子曾出言要纳她入东宫,她还曾抛头露面去皇宫为父兄申辩。另有人说,这是个深不可测的女子,沈家军和平远侯的义兵当年大败北戎,都与她的指点分不开,所以皇帝才会册封她县主,与苏皇后参加了她的婚礼。当然,有人说那是因为苏皇后与她有闺蜜之情,强迫文帝干的……
  
  世说纷纭,莫衷一是,只是大家都知道,建功侯与文慧县主伉俪情深,一同去了海岛建立起了一个富饶繁盛之地不说,还相携远航数次,带回了无数异地珍宝和传说,建功侯张允铮写的《海外风物志》,记录了异域的政事人情,风景乡俗,乃至食品小吃,此书风及中原,引发了人们向往异域的热潮,据说还被皇家所喜,把皇帝的一个皇子引诱得一定要出海远行……
  
  星移物转,大江东去。多少年之后,这些人物早就泯没在了时光的冲洗中。就是历史因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,也无人能晓。
  
  《权谋论》和《海外风物志》被传了下来,一个被称为中华第一本对自身政治体系的逆向反思之作,一个因以一个新奇的视角,记录了海外同期的人文,被目为可贵的历史文献,连建功侯在后记中所书的“献给爱妻沈氏”之语,都被忠实地翻译成多种文字,用于本国和他国的历史研究,并被人演绎出了许多浪漫的传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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